華燈初上。那些一盞盞不屬於金南俊的燈,一格格沒有金碩珍的小窗子內,是他沒有體驗過的世界。他融不進去看著卡通片笑開懷的孩子笑聲裏,聽不清楚拿著鍋鏟與丈夫吵架的婦人叫罵聲,無法爲皺眉頭看著報表的上班族提供意見。

 

 

 

他只有冷空氣跟酒杯,越是在人羣裏越感到孤寂,頂樓酒吧最多的不是人氣而是空虛。

 

「像你這種人到底什麼時候會食之無味呢南俊?」

 

「當我在最喜歡的地方做最喜歡的事但開心不起來時。」

 

就是現在。從前那些外在堆砌起來的滿足感原來不堪一擊,只要一句「您撥的電話無人接聽」就可以了。金碩珍,只要你的那一端給我的迴應僅僅這一句就可以。

 

金南俊從不打聽人,旁敲側擊太不帥氣,他是完美的高手,高手只被人打聽。他有的人脈是爲他掏金的,爲他更上層樓的,不是拿來當偵探的。不過他終究迎來低聲下氣這下場,在數不清幾年放蕩後的現在,遞出的名片居然是爲了另一個男人。

 

金碩珍確實是故意躲他來的,說不準是在某位友人那學到欲擒故縱這四個字,當然開啓話題前總要加上「我有個朋友他怎樣怎樣」來避嫌,感情這遊戲沒人玩得起,越怕輸越是行事丟人。絕對不是我,就算字裏行間沒出現這句,但仍免不了透露出來。

 

丟人就丟人吧,也沒比現在糟。金碩珍喝醉了,被灌的,連身旁的人開始毛手毛腳都沒發現,哼哼哈哈地說自己不搞一夜情,被金南俊一個用力拖出去,途中跌跌撞撞碎了好幾個杯子,衣服都濺溼了。

 

金南俊不是不憐香惜玉,只是現在沒心情。他將人摔在後門口牆上,拍了拍自己手肘處剛沾上的髒東西。

 

他點起煙,看著要吐不吐的金碩珍,狼狽得竟有些可愛。他問他這個人什麼時候這麼沒格調了?開葷也不是這個開法。若是喂不飽你大可開口說,牀伴總是有責任義務互相滿足的不是嘛?

 

其實他根本不想講這些廢話,今晚站崗兩三個小時的怒火可還沒消,也不是打個幾炮就能解決的。

 

這圈子不大,固定的地方就那幾個,更何況像金碩珍這種條件的,他問不到幾個人就找到了。一開始聽到是高價位場合還安慰了會兒,好險學生夠給力啊,沒給他這老師丟臉,結果看看這是個什麼樣?像個出來賣的,開價很低的那種。

 

煙要到底了,金碩珍還沒吐,金南俊也還沒想透該說些什麼。說些好聽的,他曾聽過他的夢話,小巧的紅脣開開合合,在午夜裏夢迴,呢喃的聲音竟比呻吟要美。

 

難倒他了,他是真的覺得畢生的好聽話都用在金碩珍這傢伙身上了,再要都沒有再多,我都給出百分百了難道還有剩嗎?一段穩定的關係怎麼就這麼難?若是可以讀心就好了,口是心非總是身不由己,是現代人不可缺的防備。

 

“Let’s talk sweet about nothing.”之前某次晚餐時,金南俊要求訂位的牌子上要寫下這段字,然後自己故意遲到了,希望金碩珍有看見。這是防備的現代人的情話了,真的是再多都沒有。多是多多,少又是多少?

 

若是說少,他不會大半夜了守在不是自己的地盤外,見了人不立刻上前去攔,而是做一回旁觀者。人總是破了例才刻骨銘心,金碩珍的底線上寫了金南俊這三個字,反之,金南俊的又何嘗不是?

 

「所以金南俊你這男人到底想怎樣?嗯?」

 

原來喝醉了聲音還是一樣好聽。金南俊前陣子嚷嚷著絕不陷進去的,那名叫金碩珍的泥沼,回過神才發現只剩一張嘴可以透氣了。

 

「不知道,我不知道。」

 

再一根菸。他點火的時候金碩珍笑了,不可一世的酒氣,金南俊沒見過他那樣勾過嘴角,好像要他放過他吧。不跟我認真就放過我吧南俊,我已經沒牌出了。能不能說出口呢?金碩珍自問自答。

 

「也許,想把那人排在家人後面,重要場合的邀請函上將那人的名字放在我旁邊。」

 

金南俊也不是一夜就變成現在的自己的,那些日日夜夜造就了許多不可逆,但現在的他只想將朝朝暮暮都往金碩珍身上放。

 

「不用再覺得過節只是商人坑錢的把戲,換新傢俱的時候想徵求那人同意,想讓那人嚐嚐我煮的菜。」

 

他將金碩珍從正常的世界拉過來,打開他,進入他,最後想再將他關起來,想讓他再也離不開這不正常的世界。愛本就是不正常,就算是,我也不想要正常的愛。

 

「想要那人來管管我別再抽爆珠這已經淡到不行的煙吧,我想。」

 

金南俊隱晦的、傲嬌的告白,一字一句都好聽極了。

 

這樣而已吧。我也不知道,也許就只是這樣。金碩珍你,你這人,我真的不知道你想聽我說些什麼,要我說喜歡啊愛啊什麼的我做不到吧,至少現在還不行。

 

你得親自來將我剝開,對著那個連我自己也很久都沒找到的真心喊一喊,教教我,你想我對你說些什麼、做些什麼。

 

我並非脫繮,只是從來沒有主人,如果你願意,就讓你當吧。綁住我如同我想綁住你那樣,不想要也是可以的,反正我是不會跑了。

 

金南俊將人撈起來抱住。

 

「那人是誰?」

 

金碩珍說,濃濃的”教父”味。金南俊提醒自己,之後一定得找個機會告訴他,自己有多喜歡會喝威士忌的男人。

 

「那個人得是金碩珍,只能是金碩珍。」

 

金碩珍還是吐了,天女散花式那樣。能怎麼辦?金南俊只好仰天長嘆,爲自己這一身西裝默哀,反正金碩珍那一身也是遭殃了,彼此彼此。

 

他聽見金碩珍嘟噥,真狼狽,丟臉死了。

 

你啊你,如果你要說你糟透了,那我會把你摟在懷裏,在你耳邊輕輕說

 

── 你完美得要命,你無可挑剔。

 

碩珍啊,我不桀驁了,你能不能也別不馴了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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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全文完)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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