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兒細說

06

這暗潮總算翻了上來，朴智旻身為旁觀者也不是，身為當事人也不是，侷促得像隻被嚇到的小貓，乖巧恭敬地垂了垂頸子，把眼神定在眼前的排骨肉上。

閔玧其可沒跟他說會有這麼一齣啊！雖是說了不管發生什麼都交給他，但自己說什麼也不能眼睜睜的看劇情急轉直下然後置身事外吧？

他差點都想站起身大喊自清說他們其實什麼都沒做過，就是拉過小手親過小嘴，蓋著棉被純聊天而已。閔玧其沒有搞大他肚子，我朴智旻也沒搞大他的，是真的呀叔叔！

「唉唷，這帶回來吃飯，說什麼也都是認認真真的，還問什麼呢。」

閔媽露出牙地笑，還是像剛才夾菜時一樣溫柔，看來似乎特別喜歡朴智旻。隨後又說些小玩笑圓場，說閔玧其長這麼大個人了，有什麼事情總憋在心裡扮酷，我們智旻生活上可要多擔待了。說完又呵呵笑幾聲為他夾了塊肉。

「這孩子就是……」

閔爸本還想說些什麼，劈啪一聲，突然被一記擺筷子聲嚇地縮了回去，閔媽仍是勾起嘴角笑咪咪的，眼神卻像支針，沒線都能把閔爸的嘴縫死，家裡男女主氣勢換位的瞬間真叫一個精彩。

朴智旻見閔玧其默默又拿起碗筷，自己才跟著動作，就當作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吧。

「我們家是這樣的，別見外，智旻吃飯。」

閔哥哥說，彎著腰摸Holly的肚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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撥開鏡子上的霧氣時朴智旻嘆了口氣，應該先問過的，他想，應該要先問過才對。

就像你第一次去戀人家拜訪一樣，該買水果還是帶支好酒？父親喜歡品茶嗎？還是母親喜歡漂亮的杯盤組呢？

戀人總該知道另一半家人的喜好才對，如果他知道了，就可以避免晚餐那樣的尷尬，就能知道閔家原來是這樣的。

但他和閔玧其又不是戀人。再想到兩個夜晚加上一個吻，幾乎要把這句話給推翻。

閔玧其不是那樣的人。朴智旻雖然不是出道飯，也不及大多數站姐專業，他只是喜歡把他喜歡的閔玧其的樣子拍下來而已，非常單純的仰慕。其他的時間他也有自己的正事得做，也是得餬口，他並不靠這個賺錢。

閔玧其不是那樣的人，不是隨便的人，如果就他看到的去判斷的話。老實說，你能多了解那些在鎂光燈下說話的人？說的話又有幾句是出自肺腑？就算後來居上，花時間補回了所有視頻、訪問、周邊新聞，拼湊下來的那個他真的是他嗎？

如果他不是隨便的人，說喜歡我的意思，應該不止於這樣才對。剛剛飯桌上那樣子，雖然不想承認，但很明顯是利用了自己來氣閔爸，朴智旻才不想自己是這個用處。他用浴巾撓著後腦勺，垂著眼睛打開浴室門。

「你洗了很久。」

閔玧其原本躺在床上把玩手機，見他出來立刻放下了起身。朴智旻發現很多時候他都這樣，不避諱的直視他，比自己少了很多下意識的尷尬，就連接吻都不閉眼睛。

他回說天氣冷，陌生的浴室有的東西不會用，自然久了點。其實說這麼多做什麼呢？怕人家以為你是為了什麼躲在裡面。說完就想打自己嘴巴，抿了抿嘴唇把內心戲壓了下去，坐到桌子邊打算吹頭。

「我幫你好嗎？讓我來。」

閔玧其拿起吹風機，姆指壓在開關上，聲音很溫柔。這男人真的很危險，冷著一張臉，做出這麼貼心的舉動，讓人無法拒絕。

朴智旻是細軟髮，一絲一綹攢在大大的手掌裡，只發出小小的聲響。他背對著閔玧其，只能在髮絲被撥動時，不經意看見漂亮的指節跟浮在皮膚下的血管。這白皙的肌膚真的太美了，有幸親眼見到真是沒來由的喜歡和自慚形穢。

大致吹乾後被轉回正面，他說要幫他吹瀏海，機器嗡嗡的聲音在耳邊繞，不知怎麼的，朴智旻心裡泛出一絲怪異的感覺，說要自己來，抬起手要去拿，手才碰到，那人突然就把東西關了。

「擋什麼？」

閔玧其勾起嘴角，但不是笑，他欺上朴智旻，將他壓在床上，扣住了手腕放在頭上，用指腹去摩娑他肉肉的掌心。

太貪心了，朴智旻想，這就是那怪異的感覺。

他像努力想從酒精裡清醒過來地用力眨眼，閔玧其以為那是害羞的詔示，自以為得到允許的吻上去，換來的卻是朴智旻出了力的推拒，還有嘴上喃喃的不要。但他明明是想要的，多希望這矛盾又不安的心思能傳到對方耳朵裡。

若是沒有確立關係，我現在這是在用什麼勒索你呢？閔玧其？

向來坦蕩隨意的朴智旻也不願想的這麼多。他可是那個在月光下以閔玧其男飯這身分為傲的男孩，是那個跟閔玧其肩碰肩手拉手睡過的男孩，是那個嚐過人人都說是薄荷味但其實沒有味道的唇的男孩。他這麼想，卻也不停要自己別這麼想。

「智旻從晚餐後就變得很怪。」

不是朴智旻先生，是智旻。那天在計程車上，閔玧其要他叫他玧其就好的時候，其實隨後也喊了他智旻，第一聲聽起來是沒什麼，但在他們牽起手後的那一聲，赤裸得可以。

智旻，他那樣輕輕地喊，連司機大哥都要臉紅。

朴智旻撐起身子坐了起來，盤著腿把掉了的浴巾攢在手裡，刻意想做些什麼避過尷尬，用了用前額還有點微濕的頭髮，他想起昨晚他對他說，我好像喜歡上朴智旻先生了，那句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話。

其實有沒有走一步算一步這個選項呢？他突然淡淡的笑了起來，他還記得自己有次發推說，希望閔玧其能遇到最適合他的人，而不是那些渴望得到他的愛的人。

但朴智旻終究是選了自私的那一步，走一步算一步。

「我只是覺得，在你家別這樣比較好。」

他怕閔玧其不相信他說的，所以主動對上眼神，兩人眼睛都是那樣小小的，這一秒卻好像都想把對方看透的樣子。靠的太近了，連渴望都會變成懼怕，患得患失。

朴智旻站起來把浴巾掛回架子上，刻意緩慢的，以為轉過身後就可以看到閔玧其進浴室的背影，但沒有，他太傻了，這房間那麼小，閔玧其沒有要放過他。

「智旻好像還沒有說過喜歡我。」

「哦？」

他故作驚訝，彎了彎嘴角，喜歡啊我當然喜歡，腦子裡的回音很大，但我怎麼能那麼輕易就說出口呢？會被你當作負擔吧？如果我說我的喜歡不單單是男飯的喜歡怎麼辦？並不是只想被你看到、握你的手、拿到簽名那樣的喜歡怎麼辦？

「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太怪了？」

沒聽錯，說的是怪，不是快。他訝異閔玧其對他們現在的關係只覺得怪不是快。

「玧其啊……玧其你喜歡我什麼呢？」

閔玧其聽見，像看到骨頭的小狗一樣，挺直了腰桿，閃著眼睛，他原本擔心這一整晚只有他自言自語。

喜歡朴智旻什麼？他們才剛認識啊。這個想法像電流那樣快速地竄出來，是非常合情又合理的。但如果他真的這樣回答了，是不是又得面對朴智旻那垂下的眼眉，他就是覺得他今晚都是那個表情，自己看了不好受，才想說開的啊。

現在這樣想起來，才發覺自己笨得可以。朴智旻一定也是在想這個問題，一定在那個小腦袋裡問他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偶像的喜歡，然後出現那種自認無德無能的自卑感。

「我喜歡好相處的人，我這人不是特別好相處。」

這是實話。雖然，號錫也好相處，做人處事的原則跟他很相近，也是個成熟有想法的好孩子；南俊也好相處，有時候比他自己還像哥哥；碩珍哥也好相處，除了食量大得嚇人，但他可是那個會把弟弟們都餵飽了自己才放心吃飯的男人；泰亨也好相處，總是可愛善良得讓人放不下心；小國也很好相處，長大後越來越成熟懂事了。

大家都很好相處，但大家不是朴智旻。啊……大家不是朴智旻，閔玧其的腦子彷彿被用力打了一下。

「我喜歡跟智旻在一起，很舒服，很放鬆。」

閔玧其慶幸自己有補上這一句，免得朴智旻以為他把他跟大家混為一談。

「但玧其你才剛認識我啊，你怎麼會知道我就是這樣的。」

朴智旻從緊緊閉著的嘴巴好不容易說出一句，好像原本不想說出來那樣。

「沒關係啊，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認識彼此。」

他說，伸出手去拉朴智旻。他們是有很多時間，只要閔玧其願意給，而朴智旻也願意接受的話。這時間不限於待在閔家的這幾天，這時間還包括了之後的幾個月，甚至是幾年，如果他們都認同這是個認真的關係的話。

「閔玧其你好老套啊，這什麼言情小說會出現的台詞。」

朴智旻低下頭，彎起手指去勾閔玧其的，然後站到他面前去。

「我怕我不這麼說，你感覺不到我的心意。」

他握緊那雙微汗的小手，二十隻手指終於緊緊扣在一起。

閔玧其對朴智旻說，時間這東西對他來說太奢侈了，機緣這東西更是。如果他想喜歡一個人，要經過幾個月了解、幾次約會、幾次不經意地碰小手的話，那他這輩子都別想戀愛了。

他不會有機會逛圖書館時為他拿那本搆不著的書，也不會有機會在大街上為沒有傘的他打傘，更不會有機會在下車時為他投不足的零錢。這些平常人看似平凡又簡單的偶遇他不會有。只要他還是偶像，就永遠都不會有。

「但是你知道嗎？我可以在一個涼爽美好的夜晚裡，遇見一個我打算接下來用很多時間去喜歡的男孩，這是有可能的。」

他說，望進朴智旻眼底，彷彿看見自己也在裡面。氣氛很好，因為朴智旻笑了。

「原來我們大名鼎鼎的閔玧其先生本來就是彎的嗎？」

調皮的嘴巴不饒人，朴智旻一笑，眼睛都要不見了。閔玧其好喜歡，他太喜歡了，所以伸手去捏他的臉頰，隨後在他的鼻尖上落下一吻。

「沒有，我只喜歡智旻。」

「有多喜歡？」

「如果可以，想要在一起很久的那種。」

他說的那樣雲淡風輕，卻是笑的黏膩，好像隱約能聞到麥芽糖或是夏日的棉花糖那樣，甜滋滋地從嘴裡流洩出來。

朴智旻想故意問他是不是喝酒了，那天殺的致命酒嗓快要抽光他的魂。閔玧其側過身子用手去摸他的耳朵，臉上盡是寵溺，摸了摸嘴唇，再吻上去。

第三個夜晚了，如果再說沒感覺沒後續的話，兩人都要懷疑起彼此的身體素質了。不知道是誰先把手放在誰的小腹上，也不知道是誰先纏住了誰的腳，總之這一直蟄伏在兩人之間的火種，如今被點上了火苗。

「我覺得我們現在特別像素食愛情，像逮到機會就想叛逆的未成年。」

朴智旻離開糾纏不休的嘴唇，自說自笑。閔玧其將人壓在身下，眼對眼好幾秒，下腹傳來的燥熱讓他不想再佯裝紳士，但他好像看到了朴智旻眼底有點叫猶豫的東西。

「如果你不想那麼輕浮，可以不做到最後的。我說過了，我們還有時間。」

閔玧其在他耳邊說。但男人畢竟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，嘴上這麼溫柔，下身可是說著反話，頂著朴智旻的那個東西，要他不去注意都難。

「吻我好嗎？玧其。然後讓我幫你。」

不該這麼說的，朴智旻下一秒就被印上強勢的吻，比以往都霸道，撕扯的唇有點痛，但這比之前那些不溫不火的都好得太多了。第一次聽見自己接吻的水聲原來是這麼羞恥的事，尤其是在看到閔玧其閉上的雙眼後，他才認知到眼前這個男人這次是要來真的了。

閔玧其拉起朴智旻的睡衣，說到底那還是他的，他身上滿滿是他的味道，就算拉開了衣服，肌膚上也都是。他喜歡這種分不清誰是誰的感覺，性就是該這樣吧，融在一起。

朴智旻在睡褲即將被拉下時撐起身子，腰椎突然一個用力向後縮了一下，他是想主動的，怎麼先被扒了個精光。

「……玧其？」

情動的關係讓他聲音軟糯了許多，他看見閔玧其在他的胯間，雙掌壓在他的腿根部，紅著眼角看著他。朴智旻逼自己不去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，因為他知道。

「還是我幫你吧，我還沒洗澡。」

閔玧其說完拉下他的睡褲，隔著內褲撫上有精神的性器，想要的身體熱得很，相較之下冰涼的手讓他忍不住縮了縮，被人觸摸的感覺總是好過自己來，他忍不住溢出呻吟。

可愛的男孩子舒服時發出的聲音原來這麼好聽，閔玧其看朴智旻仰起頭的樣子好看極了，湊上去吻回那正在喘息的嘴唇，把淫靡的聲響全數吞進肚子裡，讓兩副身子燒得更熱。

當閔玧其的手正式伸進去碰到熱燙的性器時，他在朴智旻耳邊故意說了些討人厭的話。腦子現在暈呼得很，實在是聽不清楚，他把臉羞的紅透，想鑽進閔玧其的頸窩躲起來。

「一起好嗎？想跟玧其一起。」

朴智旻把熱氣吐在那人鎖骨上，然後伸出手去扯那人的棉褲，摸到了與自己反應一樣的東西，開始頻率相當的套弄起來。

他沒問他跟男人來過嗎，他也沒問他是不是第一次，同是男人，那尋找敏感部位的熟練度跟有沒有經驗沒關係，所以真分辨不出來。若真要問出口也未免太俗套了，他們要的也並不是彼此的純真啊。

「智旻這裡太熱了，是不是很有感覺？」

朴智旻聽了說他嘴貧，都這麼硬了是在問什麼鬼話。他知道人一旦上了床都會變的這個道理，不想跟閔玧其計較，反倒說服自己該放開點，把嘴湊過去咬他的耳垂，閔玧其被突然的疼痛一驚，下嘴到朴智旻的胸前。

「啊啊……輕點，玧其啊……」

挺立的乳尖突然受到照顧，他只能啊啊求饒，誰知道閔玧其有這惡趣味，喜歡當主宰的那個，而且吃到了就不撒嘴，硬是要把突起含在嘴裡逗弄到他喊停了才放開，接著再換另一邊欺負。

朴智旻不想承認，但這巨大的快感逼得他瀕臨繳械，身為男人的尊嚴卻讓他開不了口，小嘴哼哼哈哈的，顫抖的身子出賣了他。閔玧其感覺到了，他將整個身體壓上去，撥開朴智旻的手，把兩人硬到發燙的東西握在一起。

「我也快到了，智旻幫幫我。」

這奪命的酒嗓在耳邊求啊，誰能拒絕的了。朴智旻將手覆上他的，捋動得太快，碰到了頂端溢出的液體，黏膩的觸感在指尖上化開，要到了，這感覺再熟悉不過。

他聽見閔玧其攀上頂端前那幾秒的粗喘，而閔玧其將他高潮的表情盡收眼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