玫瑰是很俗套的東西,滿是玫瑰的婚禮佈置就更是了。這也沒辦法,越是不能在世俗中正常得到的東西,得到後總要大肆慶祝一番,如凱旋歸來,歡呼聲越大越好。


「你說我這樣好看還是這樣?」


鄭號錫拿起兩個不同的領結在自己脖子上比劃,一個黑底一個白底,都帶有銀圓點。


「這個好。」


朴智旻走過去,拿了白底那個,幫他繫上。他說新人好像是配黑底那款的,別撞著才好。鄭號錫順手繞過腰摟緊他,問他撞著怎麼啦?撞著了我們也順便一起結一結不就好了?我們旻旻說是不是?


兩人還膩歪著呢,金泰亨就直接鑽進他們這間房了,沒敲門。見兩人打鬧樣子,冷著臉,問他們膩完沒,膩完了來幫我看看我這身有沒有穿好。


「金南俊呢?」


「他昨晚喝多了,說是遇到朋友。那傢伙在哪都能有朋友。」


金泰亨的裝束完全按著服裝要求來,銀色與米白色為主。新人都喜歡黑色,在請帖上就提醒過賓客不要太突出了,所以他連領帶都是銀色的,帶淺灰色斜條紋,領帶夾是玫瑰樣式。



「玫瑰?這麼俗氣?」


那天他把請帖拿給金南俊看,那人就這麼一句評語。金泰亨習慣了那張不是對著他就都是胡話的嘴,罵他愛穿不穿,不喜歡就別跟著他去,幾個小時的飛機呢,海邊小島美著呢,我另外找個強健大帥哥,那幾天好好地打他一百萬個炮。


金南俊當然是老大不願意了,趕緊搶過請帖用手機拍了下來,拿了支筆就要在金泰亨三個字旁邊寫下自己的名字,最後被搶了回去,還被回敬了句神經病。


那個神經病現在正倒在床上,剛喝了解酒液,離協助婚禮佈置還有大概兩個小時能多睡睡。



「話說你們那天順不順利?」


金泰亨在朴智旻為他整理袖口時問,他回了他一句沒事。


「真的沒事。」


鄭號錫又再說了一次,那笑容看起來所言不假。


原來朴智旻老家並不是上次鄭號錫送他回去的那個,那只是另一套方便他上班的小公寓,裡面都是一個獨居男人該有的東西,和朴智賢談話過後的隔一天,他們就一起回去收拾了。


鄭號錫原本想告訴他如果覺得不方便的話,要他搬過來也是可以的,兩人共同分擔房租水電費也不錯,畢竟是個環境清幽保安良好的小區,現在他有車了一切也方便。但當朴智旻說出那近他一個月一半薪水的房租時他嚇到了,故作乖巧的點點頭,再把自己埋進打包工程裡。


「號錫壓力也別太大好嗎?你看到的這些並不是我的,是我家族的。」


進度達三分之二時,朴智旻泡了杯茶,過去喊他休息,邊這麼說邊不好意思地笑。


這道理沒錯,只是不太多人懂。從小讀私立幼兒園時不太明白,覺得同學有司機保母來接是再正常不過的事,再長大一點後有了選擇,選擇不讀私立學校的他,發現自己在公立學校跟大家並沒有不同,只要他不讓司機來接他的話,或是只要他也跟同儕用等級相當的學用品的話。只要他拿捏得當,他也能在放學後跟同學一起打球,打完球去吃豆花,偶爾幹話幾句說哪班的同學可愛漂亮,說哪個老師是大刀。


那些身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他看得很淡,甚至從不理所當然地覺得是自己的。屏除那些身分地位的成見才能體會最值得你去在意珍惜的東西,他總這麼叮嚀自己,因為這樣他活得很快樂,所以他也希望朴智賢像他一樣,所以他才會毫不猶豫的擔下身為哥哥的這個責任。


「如果我不是這樣,我就不會認識泰泰這樣的好朋友,也不會遇見你。」


小鳳眼笑了起來,鼻子上沾了點灰,鄭號錫笑著幫他擦掉,朴智旻順手握緊了。


「號錫現在看到的就是全部的我。不是朴家大少爺,不是朴智賢的哥哥……」


他眼如金星。


「號錫看到的就是你的旻旻。」


鄭號錫頓了下,伸手撫上他的後頸,將額頭貼上去,用鼻息笑著對他說,沒錯,現在的你是我鄭號錫的朴智旻,我也是朴智旻的鄭號錫。


再隔沒幾天朴智旻就帶著他的鄭號錫回家了,那個他從小長大的家。離城市大概兩個小時的車程,坐落於絕美郊區的洋房,占地不大但應有盡有,門前兩台進口轎車,雖不如電視劇裡那般浮誇,不過他也真是信了朴智賢那天說的,哪怕他那公寓面積都比他們後花園小。


一開門就是朴智賢來迎,一直到晚餐前他都拉著鄭號錫說這個說那個的,朴智旻無所謂,這裡是他家,沒什麼需要介紹,倒是鄭號錫那人容易緊張,朴智賢說了一句媽媽晚餐才會到家,他才稍作放鬆些,朴智旻看了都覺得可愛。


「號錫哥你別介意,等等就是開心吃頓飯,別想太多。」


這句話其實前幾天朴智旻也對他說過。這下可好,一人說覺得放心,兩人說就有點緊張了,差點連茶杯都拿不穩,最後在朴母進門那刻還差點給翻了。


慈目中帶點威嚴的朴母話少,進門也只是點頭微笑打個招呼。朴智賢解釋了是因為去處理父親的最後那點事,難免有倦容,要他們一起上餐桌。


有錢人家的晚餐也不一定是大魚大肉,朴智旻不愛吃海鮮,但又不能整桌都是肉,所以最後還是那幾道當令蔬菜跟藥材昂貴些的煲湯,鄭號錫一看就覺得親切,跟自己家裡愛吃的那些差不多,滿意地勾了勾嘴角。


朴智旻見他放得開也開心,主動喊了句母親吃飯,有些緊張地把筷子攢在手裡搓,朴母抬頭看他一下,嗯了聲當作開飯了,四個人也就靜靜地吃。席中朴智賢聊了些家裡公司的事,拉了朴智旻一起。


「第一次做這些還是挺生疏的,好險有哥哥幫手。」


說完看了朴智旻一眼。


「賢兒現在已經很上手了,媽媽不用擔心他。」


朴智旻附和,小心翼翼地拿起餐酒喝。放下時倒了一點在餐盤裡,鄭號錫馬上用餐巾為他擦了,把沾酒的菜用到自己盤子去,再夾了新的給他,最後面無難色地把有酒味的菜給吃了,一點都不介意。


「如果智旻願意幫忙就好了,兩兄弟做事總比一個人做事好。」


朴母整晚就那麼一句,淡淡的,要不是桌上話不多,不然就聽不見了。朴智旻聽了卻是用力點了點頭,回話說會把弟弟給教好的。朴母只是微笑。


晚餐後是他們帶來的蛋糕,還是鄭號錫提前打聽的,他記得朴智旻跟他說過自己母親喜歡吃栗子,但栗子乾,總要配上奶油,上了年紀又不能吃多,所以特地去找了家健康主義的蛋糕店,說是低鹽低糖低油,栗子都是當天現烤現剝的。


兩個孩子都做到這分上了,身為顯性助攻的朴智賢當然更要加把勁,奶油送進嘴裡都還沒化呢,非常好吃那幾個字就先出來了,三兩下吃完一塊還再要了一塊,頻頻誇那栗子香,加上奶油那叫一個絕配。


朴智旻笑他是假褒實貶,在英國時對那些甜點讚不絕口的,今天對著一個栗子蛋糕抽風。朴智賢用眼神回敬他,難道看不出來我在幫腔嘛哥哥?朴智旻接下眼神再送回去,說你幫的也太誇張。


鄭號錫倒是老神在在,沒想到這栗子蛋糕這麼好吃,完全沒注意到朴家兩兄弟的眼神之戰,打算向第三塊邁進。朴母見這三人都有趣,捂著嘴笑,嘴角沾了點奶油,喝了口茶,不發一語地再吃下一口。


那是個很開心的夜晚。沒有過多的倉皇跟解釋,沒有碎念也沒有大道理,就是一個家的大兒子帶著自己男友回家跟媽媽弟弟吃飯,而已。要把事情想得複雜也行,不過那太辛苦了,離開時朴母對朴智旻這麼說,然後為他穿上大衣,拉好領子,捏了捏他肉肉的臉頰,跟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。


「我們智旻就拜託你照顧了,號錫。」


她也對鄭號錫這麼說。


鄭號錫把朴智旻照顧得很好,反過來說也通。朴智旻最後還是沒有跟弟弟一起打理公司,但朴智賢在哥哥的一番調教後也成了獨當一面的男子漢了,每天朝九晚五地奔波,偶爾有問題還是撥電話向朴智旻請益,每個月到了家庭日時,四個人會聚在一起吃飯。過一陣子鄭號錫也會把朴智旻帶回家去,留洋的姊姊接受得快,至於長輩就之後再說吧,沒有故事是能一下子說完的。



「之後的事之後再說吧,但我們現在很好。」


鄭號錫對金泰亨說,把髮蠟遞給他,問他需不需要再整理一下。金泰亨接過髮蠟,說聲謝了,等等我叫我家那隻幫我用用。


他家那隻在兩個小時後不負眾望地醒來了,快速進浴室沖了個澡,把自己打扮妥貼後再到隔壁房去找人。


「欸請問號錫跟智旻,有看到我家那……」


開了門話還沒說完,一罐髮蠟就朝著金南俊扔過來,他反應快接下了,金泰亨笑他這隻醉熊的酒終於醒啦。金南俊笑笑,走過去摟住他的肩,忍住想吻他的衝動,他知道金泰亨在外面不喜歡這樣,打鬧幾句就去辦正事了。


幾個大男人手腳麻立地用起大型佈置,負責招待跟佈置小東西的女人們看地春心蕩漾,殊不知那些崇拜的、色誘的眼神都是扔狗的包子,遞出去的名片也是。一場婚禮就在這樣一來一往中結束了。


四個人早就約好了要多待幾天,送走新人後,金南俊隨口提議說晚上去當地的酒吧看看,被金泰亨踩了腳,問他是不是還喝不夠,喝不夠我們回房慢慢喝。金南俊哇哇大叫說不是,就是想四個人去放鬆一下。


朴智旻心情好所以答應了,約好一個小時後在飯店大廳等。轉過身去發現在收拾方才場地垃圾的鄭號錫,他走過去喊他,要他別用了,有人會來處理的。鄭號錫轉過身,拿著朵還沒收走的玫瑰。


「智旻啊,等我帶你回家了,等一切都好了,我們也這樣吧。」


他對他說,笑得傻乎乎的。


玫瑰是很俗套的東西,但你不是。那朵佈置用的玫瑰花瓣掉了些,但還是紅得那麼美。朴智旻突然想起母親說的男兒有淚不輕彈,咬著下唇忍住了,回他聲好,把玫瑰接下了,去牽他的手。


「但我們的婚禮不要用玫瑰,好俗。」


朴智旻在路上撒嬌,鄭號錫把手牽得更緊了。


「嗯?那用什麼花好?」


「用……用仙人掌吧!」




(番外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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